這裏地方雖小，但格局卻是很好的，每兩間房子中間都有一個廁所，對於他們這些外頭來的人而言，夜裏的時候不需要拿著手電筒到處找廁所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。而且廚房就在對面，大門敞開著，也就是說要是東仔拉空了，還能進去蹭點東西吃。

那吉拉央宗長得腦滿腸肥，一定是吃多了山珍海味，這裏不可能只有素雞。說不定祭司們在廚房裏藏了紅燒肉，等沒人的時候就關起門偷偷吃。說不定進去的時候還能撞上個老祭司在吃肉，那到時候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訛一只烤雞了。

剛走到一半，從廚房裏走出個祭司，看起來要比吉拉央宗年紀大，皮膚黝黑，手上的皮膚皺巴巴的，此時正挑著一桶泔水，大汗淋漓地往廚房外面走。

東仔往泔水桶裏看了一眼，都是些腐爛的菜梗和水果，應該是收下來的貢品，飄著一股難聞的餿腐氣味。那老祭司見到陌生人並不驚訝，而是朝東仔友好地笑了笑，然後挑著泔水桶繼續吃力地往外走。

一個接近花甲的老祭司還要挑泔水桶，東仔覺得怪可憐的，就說：“老祭司這是要把桶挑去哪裏，我來吧。”

老祭司先是猶豫了一下，隨後點了點頭說：“裏面還有一桶，謝謝小夥子了。”

東仔挑起裏面那桶泔水的時候才發現桶有多沈，幾乎壓得他直不起腰來。他總算知道“自討苦吃”這幾個字怎麽寫了。他又放下來伸了伸筋骨，這才捏著鼻子走進去挑起泔水桶跟在老祭司後面。

老祭司踉踉蹌蹌地往內院方向走，走到一間紅門的屋子前才把泔水桶放下來。東仔正要跟他進去，卻被攔在了外面：“小兄弟在外面等我，我去把裏面的貢品收出來。”

那屋子裏亮著燈，東仔探頭探腦往裏面張望。

屋裏頭好像還有個人，正站在供桌邊上，因為節能燈打不到那個角度，東仔並沒能夠看清楚站在供桌邊的人是誰。只見老祭司進去的時候，趴在地上對那人行了個禮，還是最標準的缶廬寨叩拜禮儀。

東仔被那陣勢嚇到了，脖子又伸長了一些，幹脆探到門裏面去。這時候老祭司正俯下身去，雙手雙腳都貼著地。他往那人臉上看看，差點沒咋呼出聲來。老祭司叩拜的哪裏是什麽人，根本就是一座雕像，而且那雕像同大昭部落一家寺廟裏放置的那座幾乎一模一樣。唯一不同的是，雕像的身量要比大昭部落的那座稍微小一些。

他在老祭司身上嗅到了一些古怪氣息，老祭司似乎很不願意被人看到這座雕像，擡起頭來看到東仔伸長脖子往裏看的時候，立即端起一副警覺的神情：“小兄弟，吉拉央宗遇到你們的時候聽說你們在吃糌粑，你可否告訴我那糌粑是誰給你們的？”

總不見得是部落裏丟了糌粑，懷疑是他們偷了吧。

冷風吹在後脖子上，東仔覺得涼颼颼的，趕緊縮回脖子道：“那是桑耶部落的一個祭司給我們的，我們同他並不熟。”

“達瓦嘉措？”

“對，就是他。”

老祭司慢慢走過來，東仔不知道他想做什麽，顯然是被嚇到了，連忙往後退了幾步。桶裏的泔水咣當咣當晃出來，一大塊油水濺在他的鞋子上。東仔皺著眉頭剛把泔水桶放下來，左手已經被老祭司抓住了。

他翻開東仔的手掌看了一眼，說：“孩子你放著吧，我讓小央宗來挑。”

小央宗估計是這裏的小祭司，東仔巴不得趕緊走，點點頭又下意識往屋子裏的雕像瞄了一眼。這一次老祭司並沒有避諱，而是直接讓出一條道來讓他看個仔細。

東仔再次往裏面瞥了一眼，笑了笑就準備回房去了。

走到一半，東仔想起來自己的鞋子上被滴了泔水，一大塊油跡不偏不倚正好在鞋中央。這幾天只顧著走路，也沒時間換洗鞋子，因此鞋面除了油漬，還沾滿了泥灰。東仔覺得反正已經臟了，幹脆把鞋子脫了洗一洗，反正這裏的太陽足，放在室外只需要幾個小時就幹了。

東仔想到這裏，正準備問他要兩桶水，卻發現那老祭司又進了屋子裏，臨進門前還特地往四處看看，樣子鬼鬼祟祟的。

難道這個人不是部落裏的祭司，東仔覺得挺疑惑。可是這裏就像一個圍城，外面的人根本不可能隨便進來，又怎麽會有外人混進來呢？而且部落又不是什麽軍事重地，就算要混，也不可能混到這種地方來。

東仔想到這裏，好奇心被勾了起來。他幹脆把鞋子脫了，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放起來，然後穿著襪子跟在他後面。老祭司進了房間就把門關起來了，裏面唯一一盞節能燈也被關了。房間裏漆黑一片，加上窗戶玻璃是磨砂的，東仔根本看不到裏面的景象。

可越是看不到，他就越是好奇。如果裏面沒什麽古怪，老祭司何必鬼鬼祟祟的，還把燈關了。東仔趴在窗戶上使勁渾身解數還是看不到裏面，只好貼著耳朵聽裏面的動靜。

起先裏面還傳來老祭司的腳步聲，踢踏踢踏的，像是在走樓梯。可是屋子四四方方，還是平層，裏面根本就沒有樓梯，東仔懷疑是自己聽錯了，便又把耳朵往窗戶上貼緊了些。

這時候，腳步聲漸漸遠了，緊接著東仔聽到一聲門“吱呀”被打開的聲音。起先東仔以為是老祭司出來了，正要找個地方躲躲，卻發現禪房的門是防盜門，不可能發出像木門一樣的“吱呀”聲。

他還是往邊上躲了躲，等了一會兒並沒有見到老祭司出來，便又貼著窗戶去聽。

屋子裏似乎沒什麽聲音了，東仔的好奇心此時已經被撩撥到最高點，他實在很想進去看看裏面有什麽古怪。他嘗試著拉了拉防盜門，發現門雖關著，卻是沒有上鎖，只要把手探進去一拉插銷門就開了。

但是東仔並沒有馬上開門，而是學了幾聲貓叫來試探裏面是否有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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